毕业

乌海的沙尘暴

笼罩了整所幼儿园

头盔上泥土让他看不见

他爸爸的眼

老师摸着他的头 送别时笑很甜

好像从没摸过他的耳朵 从没摸过脸

父母工作被外调

新学校里自我介绍

书被撕的乱七八糟

擦掉黑板上的外号

纪律靠互相的揭发

日记的秘密被播报

同学们放学坐大奔

他挤在公交的过道

回家的路上有梧桐

全随着人流会唔通

没人和他放飞纸飞机

因为富哥的飞机有遥控

小学要毕业他打算用一整个假期 陪鸣人搓螺旋丸

他不知道他妈妈将会用血汗钱安排他最爱的兴趣班

校长说 恭喜你毕业恭喜你毕业

告别了红领巾 发臭的拖把 再也不用练那个烂字帖

校长说 恭喜你毕业恭喜你毕业

班长的成绩 市里的学校

校领导排着队轮流恭喜

单位给分了房

小区里最小的那一栋

不敢把同学叫家里

坦诚像白日梦

他的同班带了美瞳 睁得再大瞳孔还是空洞

充了黄钻装饰QQ空间 还以为自己有多少观众

拿字典砸他的头

用的是知识

哥哥在高年级

虚张和声势

厕所的墙上被写满了脏字

学父母的笔迹

在作业本签字

他的兄弟当了网管

还是没能顺利地读完初三

接下来的教育也不再义务

另一种生活也有人接班

班主任说恭喜你毕业恭喜你毕业

其实她的职业生涯中 你们不是最差的一届

班主任说恭喜你毕业恭喜你毕业

只是他的书包越来越重 行动也越来越机械

他们准备入列

军训最后一天

送走了教官还拍了照片

读了五六本的杂志怎么晚自习的闹钟还是不响

是相对论放慢时间

他们一起回到宿舍 一起望着月亮

元素周期 数列的变量

坐在网吧 不是真的自由

自由是翻墙去网吧的路上

明天要分班

分三六九等

火箭班 重点班 普通班 加强班

他是个陪衬

给老师谈的话

需要讲究一点年份

211 985

他想都不敢想

他只想考出东胜

恭喜你 恭喜你毕业 恭喜你毕业

恭喜你 恭喜你毕业 恭喜你毕业

恭喜你 恭喜你毕业 恭喜你毕业

恭喜你 恭喜你毕业 恭喜你毕业

他再也不会长高

比赛里艰难地抢一个篮板

拼凑着读不通的论文

准备下presentation的排版

冷血的动物 他不会想家

享受着孤独 乡愁是无感

半夜里紧急的电话

他变成 他姥姥唯一的遗产

来到了上海市中心

想找个体面的工作

有一座高架桥隔开了贫富

他快要被欲望给淹没

他们的敌人也不是竞争

穷人的敌人永远是公平

脚底下每一次传来咔嚓

无数的叶子结束了生命

像他一样

像他一样

像他一样

像他一样

"诶,沙一汀,别睡了,该上课了,老师来了,快！别睡了！"

"我睡多久？"

"下课了你就在睡,你想睡多久？"

"我刚做了个梦,你不知道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