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听 磊落 的 厂矿子弟
磊落
厂矿子弟
专辑 · 摇滚 · 2020
为了“寻找与父辈不一样的活法”,少年王磊离开了家乡山东博山县的厂矿大院。彼时是时代浪潮风云变幻的九十年代,社会万象更新,背后的博山仍是一座沉默的小城,工人阶级的父辈在这里过着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如同电影《十月的天空》里困居在矿井小镇却憧憬着蓝天的高中生霍默,或如小说集《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中渴望摆脱家族世代在海岛挖煤的命运而远行的男孩,时代的宏大脚印投射进个体的微观故事,造就了如今的王磊,与“出走”将近三十年后再回头的这张《厂矿子弟》。 离开家乡,王磊选择用摇滚乐的炙热为自己的“出走”赋予意义。他曾以苍蝇乐队、鲍家街 43 号乐队贝斯手的身份活跃在中国第二代摇滚场景中,后来与键盘手、妻子乐乐组建“磊落”组合,风格由摇滚乐逐渐转向实验电子与世界音乐。相比磊落之前发行的世界融合音乐专辑《大地上的美好》、电子纯音乐专辑《颐和园》里宏大的美学感悟,新作《厂矿子弟》更接近生活本身的色彩。在清亮的原声吉他和细碎的鼓点下,随着专辑同名开场曲的奏响,“出走少年”王磊带领我们踏上了返乡之路。 王磊淡然平实的演唱口吻里,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脆弱感,强忍着难以言说的万千思绪。此时王磊的父亲已离世多年,王磊也成为一名父亲,他缅怀着在年少时无比抗拒的生活方式,开始理解父辈的幸福和经历过的斗争。对于经历了计划经济时代的上一代人来说,“子弟”一词既是重要的身份标签,也是一种值得骄傲的生活方式:独立社会一般的国营大院,按部就班的工作和生活,还有值得尊敬的工人身份和职业,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社会的变革轰然倒塌。《厂矿子弟》不仅仅是在寻找着两代人的和解,也是一曲工人阶级的挽歌。 离开家乡时与上一代的猛烈拉扯,与回忆滤镜里的温情交织,使专辑呈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与父辈不一样的活法》《他们称之为出走》锋利而撕裂,前者由苍蝇乐队前吉他手高桥浩二奉献了扭曲怪异的吉他音色,后者则像掺入碎石一样使用了工厂里机械声音的采样;《芒尖夕照》《幸福之地》则轻柔和煦,古典吉他和小号的演奏,仿佛父母那一代人生活里珍贵的浪漫与美的再现。除了开头和结尾两首歌有歌词演唱,专辑中的其他曲目几乎全部为器乐演奏作品,巨大的留白里,大约存放着王磊那些想说却还没有说出口的和解。 就像电影《钢的琴》真诚地复原下岗职工的文艺生活一样,最后一首怀念早逝的妹妹的《利利》,磊落用简单的原声吉他扫弦和干净的声线呼应着专辑开场曲,给那个年代的人们找回了幸福的应许之地:“晚饭之前的世纪广场/热热闹闹/熙熙攘攘/让我们/我们跳个舞吧/跳完再回家。”三十年间发生许多事,博山的世纪广场依然在那里,每一年都鲜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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