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手表

我說爸爸的手錶可不可以跑慢一點

給他更多的時間可以多看一點

早上可以晚一點起床多睡一點

少累一點我只希望這一點

我說爸爸的手錶可不可以跑慢一點

給他更多的時間到處多轉一些

可以少擔一點我的心放鬆一點

我只希望這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是誰壯碩的輪廓擋住了陽光

是誰厚實的大手拉住我坐在他肩膀

是誰騎著單車帶我逛南京路

看國慶燈景高大的他笑得很幸福

他總是帶著一隻金色的手錶

秒針分針時針跑他說這樣真好

他說你看時針它們這麼勤勞

我們怎麼可以偷懶 兒子你有沒有聽到

10點下班是他晚餐的時間

是日夜操勞身體 只為能實現望子成龍的夢

13歲的我不懂 為什麼美國這麼辛苦

他卻執著要衝

那天發現他握筷子的手有點微微的顫抖

他只會嘆口氣 說我賺夠了環遊世界的錢

就可以退休 過沒有工作壓力的晚年

我說爸爸的手錶可不可以跑慢一點

給他更多的時間可以多看一點

早上可以晚一點起床多睡一點

少累一點我只希望這一點

我說爸爸的手錶可不可以跑慢一點

給他更多的時間到處多轉一些

可以少擔一點我的心放鬆一點

我只希望這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我很驕傲 我爸爸是一個巨人

文革後的大學生 古時候也算是個舉人

據稱他小時候有點玩世不恭

據稱他生長的環境與我完全不同

穿著奶奶納的鞋底

生活在階級鬥爭的動亂的陰影

蕭條的經濟 連糧票都不太記得的我

怎麼能體會 他成長的累 苦過的生活

他告訴我 做任何事都要嚴謹

你還年輕 向前看才能向前進

言行舉止都要有禮貌 做個有為青年

這些話我不說我想你也知道

我有時不喜歡他嘮叨 每次總是滔滔不覺的

然後自豪的笑笑

他想把他一輩子的經驗 都教會給我

他不想我吃他吃的虧 他欣慰的說

我說爸爸的手錶可不可以跑慢一點

給他更多的時間可以多看一點

早上可以晚一點起床多睡一點

少累一點我只希望這一點

我說爸爸的手錶可不可以跑慢一點

給他更多的時間到處多轉一些

可以少擔一點我的心放鬆一點

我只希望這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我說爸爸的手錶可不可以跑慢一點

給他更多的時間可以多看一點

早上可以晚一點起床多睡一點

少累一點我只希望這一點

我說爸爸的手錶可不可以跑慢一點

給他更多的時間到處多轉一些

可以少擔一點我的心放鬆一點

我只希望這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他傲視過時間 年輕的輝煌

於是 在錶盤的刻度間 留下做備忘

有折損 有消耗 被淡忘的事

他是過去的擁護者

在洪流裡庸碌著 你看

他看似認真答完了人生的課題 已過一大半

但他還是那個 那年夏天 照片裡他被風打散的頭髮和擦汗的手

在平房六層樓的陽臺

在對我說著什麼 在對你說著什麼

未來說是什麼

說著說著怎麼

說著說著怎麼

說著說著怎麼

說著說著怎麼

說著說著怎麼